“砰”的一声闷响,车子的右前轮又一次掉到了路坑里。从约堡开车上路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掉坑里几次了。我使劲地踩着油门,车子一动不动,直觉告诉我这下真的是陷了进去,而且一准是爆胎了。
我脑子里快速翻动着接下来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劫财、劫色、枪杀……
虽然我没有亲自体验过南非治安的凶险,但租车时,车行里那个白人小伙子的一番叮嘱却可见一斑,你可要记住了,任何时候都不要熄火!在约堡,红灯能闯就闯。你停车等一分钟,就可能会发生一起恶性案件。
这车陷进坑里,加上爆胎,把这处理完了还不得小半天啊,这要发生多少恶性事件啊!想到这,我双手拍打着方向盘,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不事先做好功课呢?从约堡到克鲁格的公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稍不留神,就会爆胎。这条路根本不适合自驾!现在该怎么办?我能自己去换胎吗?歹徒如果看到是一个女的,危险不是更大了吗?等过路的车帮忙?这条路上,谁敢停下来帮一个陌生人呢?前几天电视台有报道说澳洲一家子就在这条路上,东西被抢了不说,人也被歹徒用冲锋枪给突突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我心里不由得发毛,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正在这时,我从后视镜看到后面过来一辆白色吉普,开得飞快。我一看机会来了,马上亮起了警示灯。那辆车放慢了速度,司机很警觉地往我车里巡视,并把车停在了前面不远处。
一个小小的本田轿车,里面一下子跳下来5个人。看来这外国人也是抱团取暖。在这条路上敢于自己驾车的女性,而且还是个游客,可能非我莫属!一个中年白人男子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再后面是两女一男,都是中年人。跑在前面的男子身材高大,一头棕色的短发,绿色T恤,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麦色的皮肤。那个女孩一看就是中学生,是男子的女儿,嘴里Daddy,Daddy地叫着。
那男子简单看了一下,极为熟练地从后备箱取出备胎,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换好了。尤其让我吃惊的是,其他几个打下手的技术也非常娴熟。上帝呀!我遇到好人了!
我忙不迭地说,谢谢,谢谢!你们是哪里人啊?怎么称呼?
不客气,我们就是当地人,这条路上常碰到爆胎的。你呀,真不该选这条路自驾。几个人明显不愿意耽误时间,边说边往车里跑。
我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回到座位上坐定,两个手心全是汗水。
车窗外,风阵阵吹过,树叶刷刷作响。大自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安宁,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孤独无奈中,几个陌生人向你伸出了援手。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经常会做的事情,而对于我来讲,却是一份一生一世的感动和温暖。
第二天早上6点,旅行社的导游丽莎开着底盘很高的越野敞篷车来接我去参观克鲁格国家公园。
丽莎是南非第四代荷兰人。二十四,五岁,白里透红的脸庞,健壮的身材处处洋溢着青春豪放的美。她喜欢摄影,是这里的专业导游。
克鲁格国家公园跨南非、津巴布韦和莫桑比克三国,面积比北京还大,达两万平方公里。这里生活着非洲五兽:大象、犀牛、野牛、狮子、猎豹和其他的奇珍异兽。
清晨的克鲁格保护区,鸟儿婉转清啼,空气中弥漫着树叶和野花的芳香。霞光中几只巨大的犀牛懒懒地站立在金棕色的草原上,旁边竖着的是几棵诡异孤零,肆意生长的树。远看就像是一幅油画,壮丽中带着粗犷。
没走多久,一群大象,挡在了车前。克鲁格大象,体型巨大,粗灰色的皮毛,脏兮兮的,其中一只后背上有一片片白色的斑点,像是水彩涂抹上一样。丽莎告诉我这是白癜风大象,很是稀有。他们是一个家庭。那只白癜风是父亲,两只小象是兄妹,后面的那只是象妈妈。
两只小象看起来很调皮。它们一会用象鼻子互相挑逗,一会儿你踢我一脚,我踹你一下,在公路的中间撒欢耍赖,一点也不在乎我们的存在。走在前面的那只白癜风大象突然回头吼了几声,这两只小象立马老实多了,颠颠地跑了过去。后面的象妈妈显然对‘白癜风’的粗暴很不满意。鼻子里悻悻地叫了几声以示抗议,忙不迭地跑过去用鼻子亲吻着小象。
我们的车子在公园连续逛了几个小时。除了在20米开外恍恍惚惚地看见一只花豹躲在大树上睡觉以外,压根没有看到非洲五大之首的狮子。
丽莎有点歉意地告诉我,上个星期,中国来了个人的旅行团,乘多辆车,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景区。转了四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什么动物。克鲁格的野生动物压根没见过这么多的车和人,受到了惊吓,全都躲了起来。之后的一周,来这里的游客都没有见到过什么动物,都吵着要求退票呢。
我一听心里暗暗地叫倒霉。但又一想我还算是幸运的,毕竟还见了几头犀牛,一家子大象。要是早来几天,估摸着连这些也看不见。
丽莎看出了我的沮丧。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要不然我请你去我父母那里喝大象酒,那是我们这里的特产,他们的家就在附近。
我一听是特产,来了兴趣,立马同意随她一起去。
这里住着大约20来户南非当地的白人,房子是很简易的木屋。这里没有电,家家用蜡烛。难道这儿就是南非的“白人贫民窟”吗?我心里暗想。
丽莎的母亲正在做午饭,铝锅里煮着几个土豆和几块胡萝卜。这是她和老头的午饭和晚饭。
丽萨告诉我说,这里住的是南非的穷白人,大家都没有工作,基本靠*府和慈善机构的救济生活。
我好奇地问,白人也没有工作吗?这的人看起来也就50来岁,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啊。
丽莎叹了口气,说,曼德拉的就业*策倾向于黑人。各个单位都必须有雇佣黑人的指标。再加上经济萧条,土著白人如果没有特别的一技之长很难找到工作。
这里的基础设施和索韦托的黑人贫民窟相比也好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是索韦托的穷人很多都是年轻人,这里的白人基本都是中老年人。另外这里干净整洁。房子虽然简易,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屋里屋外摆着、挂着各种各样的小装饰品,门前种满了鲜花。看得出这些生活在贫困线上的白人在尽量让自己活得有尊严。
丽莎的母亲很好客。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刻着红花的大罐子,里面是自己酿的大象酒。这是一种用艾马拉树的果实天然发酵做成的。酒的醇香味飘过来,很诱人。我喝了一小碗,醇甜适口,像年头久的白葡萄酒。很快,我就有了微醉的感觉,刚移动几步既然有头重脚轻,摇摇晃晃的醉态。
回酒店的路上,我们的车路过伯克幸运壶穴。远远望去,两侧群山险峻,奇峰耸翠。由高而低的峡谷中,瀑连瀑,潭叠潭,湍流雷轰,奇妙无比!在飞流直下的瀑布水雾中,我禁不住做起了深呼吸。我似乎闻到远古的气息,在向人们诉说这里前世今生的巨大变迁。
亿万年来,激流漩涡带着砾石不断冲击河床,把河两岸的石头啃出很多窟窿,近看就像被蛀虫啃过的木头。这些石头形状浑圆,有的口大底小,像一口圆底锅;有的口小肚大,像一把大茶壶;有的似浅井;有的像酒坛。南非人管这些坑洞叫“幸运壶穴”。
丽莎左顾右盼地来回转悠,我问,你找什么呢?
找一个肚大口小的壶穴。我要扔个硬币,图个好运。
好啊,你要许个什么愿呢?
克鲁格公园马上又要和我续约合同了,愿上天保佑我能保住这份工作。丽莎的说话的口气充满着忐忑。
我心里暗暗地为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祈祷,希望她如愿以偿。
按照南非人自己的比喻,南非社会是一杯层次分明的卡布奇诺:底下是咖啡(黑人大众);上面是牛奶(白人中产);最上面是奶泡(白人富豪);最后在顶部撒点可可粉(黑人精英)作为点缀。
我觉得不管怎么着,丽莎的未来也得是南非的牛奶阶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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