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3月9日,在葡萄牙贵族佩德罗·阿尔瓦雷斯·卡布拉尔(PedrolvaresCabral,-)指挥下,一只由13条船和约人组成的远征舰队从葡萄牙里斯本出发了,对于那个时代的人们来说,这样的远征舰队规模是空前的,远征探险的人数甚至占到了葡萄牙当时总人口的千分之一,而葡萄牙人志在必得的远方,在非洲好望角的另一端,由那里通往富饶的印度,这只远征队,历史上也被叫做葡萄牙的“第二支(远征)印度无敌舰队(PortugueseSecoundIndiaArmada)”。卡布拉尔虽然航海经验有限,但舰队的舰长中不乏像迪亚士这样优秀的葡萄牙航海家,他在年率领探险队最先探索到了非洲最南端的“风暴角”,葡萄牙国王后来将其改称为“好望角”,寓意着那是从大西洋进入印度洋、开辟东方航线的美好希望之角。
卡布拉尔家族盾徽Cabral_family_coat_of_arms
根据达·伽马的建议,卡布拉尔的舰队远离非洲西南海岸,绕一个弧形向西南方向前进。这个达·伽马就是历史上第一次从葡萄牙航海到达印度的欧洲人。在迪亚士发现好望角十年之后,年葡萄牙皇室才派出第一支远征印度的舰队,它由达伽马率领的四条舰船组成,其中的“圣加布里埃尔”号和“圣拉斐尔”号,就是在迪亚士的航行经验帮助下建造的,达伽马在年9月从印度回到了葡萄牙,他突破了葡萄牙王国八十多年来期盼已久的东方航线拓展,成为葡萄牙人的英雄。
不过,不知道是探险队“蓄谋已久”,还是真的出于天气的意外,卡布拉尔探险队的这个弧形航线绕得有点太大了,以至于他们一头“撞上”了南美大陆东北部隆起的地方,巴西,就这样被欧洲人以一种意外的形式发现了。对于葡萄牙人来说,那里还是一片石器时代的大陆,食人族部落也并非传说。卡布拉尔唯一能测量和确定的是,这个地点在“托德西拉斯子午线”以东,属于“葡萄牙人的地盘”,为了举办葡萄牙人拥有此地的仪式,巨大的木制十字架被立了起来,卡布拉尔也将此地命名为“IlhadeVeraCruz”,即“真十字架之岛”。后人研究认为,在“坎帝诺世界地图”上,插着葡萄牙小旗子的巴西沿岸从“Veracruz”到“baiadetodosossantos”这一小段海岸线,正是卡布拉尔舰队当年抵达并探索过的一小段巴西海岸线,而再往北方,从“Riodesfranc”到“Golfofremosso”之间的巴西海岸线轮廓,应该归功于另一位探险家达诺瓦(JoodaNova)——葡萄牙第三次印度探险队的总司令,他于年9月才回到里斯本,不过,这张地图上已经显示出了他最新带回来的地理信息。
葡萄牙人在大西洋上的航法,越往南回程的时候就得越远离海岸。绿色为风向,蓝色为流向,红色为航线
在派出舰队中的一艘补给船回里斯本报信之后,卡布拉尔的舰队于年5月2日,继续开始了远赴印度的航程。年5月24日,舰队在经过好望角附近时遇到了猛烈的风暴,4艘船被毁,船上人员全部遇难,其中包括了迪亚士。那个曾闯过了印度航线最艰险的大西洋航段、探索并发现了好望角的优秀航海家,最终还是没能到达真正的印度。
位于伦敦的南非英联邦高级专员公署前的迪亚士雕像
年9月13日,卡布拉尔的舰队在离开葡萄牙近6个月以后,终于抵达了印度西南部的卡利卡特,葡萄牙人献上礼物与尊重、得到了当地统治者的许可、建立了贸易站和仓库,为了进一步加强双方的关系,卡布拉尔甚至应当地统领的要求派遣自己的舰队成员加入到几次当地的*事冲突中。然而,美好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持续了三个月,葡萄牙的贸易站就突然遭遇了一场成百上千当地人和感受到葡萄牙人商业威胁的穆斯林阿拉伯人的联合围攻,五十多个葡萄牙人被杀,剩下的狼狈地逃回了他们的炮舰之上。愤怒的葡萄牙人掳掠了十余条停泊在卡利卡特港的阿拉伯商船、疯狂地报复屠杀了六百余船员和商人,并炮击卡利卡特城。眼看同卡利卡特人的香料贸易是无法继续了,卡布拉尔舰队继续向南驶抵了另一个印度城邦:科钦(Kochi),寻求贸易的机会,科钦是卡利卡特的附属国但一直渴望摆脱统治而独立,而葡萄牙人充分利用了印度城邦之间的这些裂隙,就像三百年之后大英帝国征服印度莫卧儿帝国时做的事情一样,利用印度城邦之间的裂隙与冲突,达到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效果,而这一战略确保了葡萄牙人逐步在这一地区建立了霸权,垄断香料生意也是水到渠成的收获了。
卡布拉尔年探险航路红线为去程蓝线为回程
年1月16日,卡布拉尔的舰队从科钦启程返回葡萄牙,出发时的13艘舰船此时只剩下了5艘,在驶抵好望角之前,一艘被派往索法拉去完成舰队的另一个探险目的地、第二艘尼古拉船长驾驶的快船被派往打前站、去向国王汇报“胜利的消息”、第三艘佩德罗船长驾驶的舰船则在离开莫桑比克时同舰队失去联系不见了踪影(那是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最终,5月22日舰队绕过好望角进入大西洋时,只剩下了2艘舰船继续沿着非洲西海岸北上。6月2日,舰队驶入了葡萄牙在西非佛得角附近的Beseguiche港(今日塞内加尔的达喀尔港),葡萄牙大本营已经遥遥在望。在这里,卡布拉尔不仅追上了他派出去报信儿的尼古拉船长,还在锚地发现了另一只葡萄牙人的小型舰队,原来,在卡布拉尔前往印度的航程中意外发现巴西并派了一条船回去报信儿以后,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就派遣了一支小型探险队前往探查,而其中之一的领航员,就是亚美利哥·维斯普西,那个我们在“千万美元出生证明”中介绍过的、以他的名字命名了美洲的亚美利哥。卡布拉尔在港里期待着他的那几条掉队舰船赶来汇合,在此期间亚美利哥告诉卡布拉尔:您“去年”发现并起名为“真十字架之岛”的那片土地,根本不是一个岛!那是一片崭新的大陆!
卡布拉尔十三艘船的探险舰队在航程中损失惨重
卡布拉尔和他的舰队终于在年7月21日又回到了葡萄牙里斯本:出发时的13艘舰船,2艘空船而返、6艘折戟沉沙、还有5艘满载着香料金银等昂贵货物,在这项漫长的极限运动中,多名探险队员也折损大半。但即使这样,舰队带回的货物也为葡萄牙国王带来了超过%的利润。
纪念卡布拉尔诞辰周年的硬币葡萄牙年,另一面为葡萄牙王国的“五饼”盾徽
坎帝诺用12个金币购买到的“保密级别”极高的葡萄牙人的地图,包含了那个时代战略级别的信息,是葡萄牙人用无数金钱、时间和探险者的生命换来的。几十年间,开启了地理大发现时代的葡萄牙人所探索出来的点点滴滴,都真切地反映在这张坎帝诺地图上。
除了上文记述到的巴西、非洲、西印度、大西洋、印度洋等区域丰富的地理信息,“坎帝诺世界地图”还反映了那个时代的一些其他的珍贵信息,比如:地图左上部分的格陵兰岛文字说明部分,表述的大意为,这片土地是由葡萄牙的加斯帕(GasparCorte-Real)为葡萄牙发现和绘制的,也是属于葡萄牙国王曼纽尔一世的土地;格陵兰岛左侧的纽芬兰岛,描绘了大片粗壮的树林,加斯帕和他的兄弟米格尔(葡萄牙王室成员)在-年间的探险中也曾抵达过这里,在坎蒂诺地图上,也被插上了葡萄牙王国的旗帜,红色字体“TerradelReydePortuguall”意为“葡萄牙人的土地”;这张地图对美国东海岸及佛罗里达半岛的描绘也具有历史性的重要意义,地图左上角的一个角落里,描绘出佛罗里达半岛东西两侧的海岸,比年以发现佛罗里达半岛而闻名的西班牙探险家PoncedeLeón还要早了11年。在“教皇分割线”的西侧,无论西班牙人是否知道他们抵达的是传说中的亚洲还是一片新大陆,西班牙王国的旗帜,已经插在了今日加勒比海的岛屿之上。
坎帝诺地图中的佛罗里达半岛、加勒比海地区及古巴等局部,插着西班牙天主教双王旗帜,下方红线为北回归线
在自然科学领域,“坎帝诺世界地图”是现存最早的“纬度海图”,在十五世纪的后半叶,它随着天文航海科学的发展而被引入到海图制作之中。在此之前,流行于地中海区域的“波托兰海图(PortolanCharts)*”主要是基于两地之间地球磁力线角度及距离绘制的恒向线网格。应用此种海图时的主要工具就是从中国传播到欧洲、并经过改良的指南针,再配合图上标识距离的比例尺。而纬度海图的典型特征就是地理位置以纬度表现出来,其核心工具需要能够测定宇宙星辰的纬度高度。坎帝诺地图中,欧洲及地中海区域依旧使用的波托兰海图模式,因为这些区域是人们已经熟悉的“小范围”区域,但是在更广阔的、跨大洋的巴西、印度、非洲海岸等地,此图已经引入了纬度的概念。这张地图上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清楚的标绘了赤道、北回归线、南回归线、北极圈等的纬度参考线。在英文中,南回归线为TropicofCapricorn,“Capricorn”是*道第十宫的摩羯座,北回归线为TropicofCancer,“Cancer”是*道第四宫的巨蟹座,他们的名字都起源于两千多年前的古老星相学,每年的夏至日,当太阳光直射到北纬23°26′左右时,太阳所处的正是*道带巨蟹宫的位置;每年的冬至日,太阳光直射到南纬23°26′左右时,太阳处在魔羯宫。南北回归线的纬度位置,反映的正是*赤交角数值。对于永不停歇的宇宙运动的观察与思考,慢慢唤醒了人类对于时间与空间的认知,并把它映射到对这颗蓝色星球的探索之中。
13世纪晚期,羊皮纸上的“比萨航海图”被认为是现存已知的最古老的“波托兰海图”
*“Portolan”一词应来源于意大利语的“Portulano”,意为“同港口或码头有关的”。羊皮纸上的“比萨航海图(CartaPisana)”被认为是现存已知的最古老的“波托兰海图”,它大概绘制于十三世纪晚期,因发现于意大利比萨附近而得名,此海图主要以地中海为核心区域,也包括了周边的黑海、亚得里亚海等区域,而波托兰海图正是兴起并主要应用于地中海区域。波托兰海图最主要的特征就是从指南针玫瑰中辐射出来的、遍布全图的恒向线网格系统,并且没有经纬度坐标。由于并非基于某种科学计算的投影方式,此种海图在陌生大洋航行中的误差常常让人难以接受。关于波托兰海图,我们将在以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