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9月2日21时31分,88岁的著名翻译家薛范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是他的生命因他的译著长青。
年3月本报曾对他进行了专访。他的好友作家马信芳获知消息,也回忆往事,寄托哀思。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雪绒花》《红河谷》……斯人已去,歌声不歇。
翻译家薛范,有人说他是老一辈中国人的岁月倒影,因为他用那支魔幻的笔绾回俄苏苍茫的乡愁,整个时代都曾吟唱他译配的动人歌曲。
薛范2岁时患小儿麻痹症,从此与拐杖、轮椅结伴。但他要争口气,于是文学成了他人生的突破口。薛范素不喜欢别人“煽情”,几年前,他在接受《新民晚报》采访时说,“请注视我,而不是我的轮椅。”听薛范的歌会激起民族自豪感,他说他想成立一支专门用中文演唱世界各国名曲的合唱团,一派醉人的书生本色。
“候鸟飞翔”连接中俄人民深情厚谊
音乐是医治伤痛的良药,薛范在用他译配的歌曲搏击人生的同时,那炙热的脾性和澎湃的精神也激荡着唱歌和听歌的人。
“有位俄罗斯人写了首歌,关于中国防控新冠病*的。请问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们把歌曲翻译成中文吗?”年2月,薛范收到俄罗斯驻沪总领馆发来的短信。
薛范说,那天上午他一直在家里整理乐谱,筹备下半年的音乐会,忽然收到了这条短信,“这首歌的名字硬核而霸气,《中国人民必胜》。原曲是作曲家布朗介尔(歌曲《喀秋莎》的作者)作于年的一首名曲《候鸟飞翔》。为这首歌重新填词的俄罗斯人叫阿·叶甫斯介菲耶夫,是俄罗斯核电建设出口公司江苏连云港代表处的工作人员。”俄罗斯驻沪总领馆还在短信中表达了与中国人民团结在一起。“衷心钦佩正在抗击冠状肺炎病*的中国朋友们的英勇气概。我们相信:由于他们的奉献、无畏,以及对祖国的忠诚,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赢得胜利。中国加油!”
谈及此事,薛范说自己“义不容辞”,当下就浏览了内容,深深感受到了这位素不相识的俄罗斯朋友的情义。“好在我是个‘夜猫子’,连夜把歌曲译配出来。”天亮后,薛范将译稿拍了照,发给长沙的网友“瓦连金娜”,请她打成乐谱,同时又请北京的网友“船长”从网上搜寻伴奏,随后还请北京的网友“悟真园主”演唱中文歌词。没想到“悟真园主”正在海南过冬,于是他就在异乡客地利用电脑软件录唱了这首歌,再发回给“瓦连金娜”,最后由她混音合成,编辑制作成视频,打上中俄双语字幕。
薛范和网友们共同制作的视频《中国人民必胜》,一经发布,好评如潮。薛范感慨,小小一个歌曲视频,是各地网友投入最大的热情共同突击完成的。薛范说自己翻译完了这首歌曲后,也特别激动。歌曲中的阿·叶甫斯介菲耶夫提到他的祖父当年在东北和日寇战斗,打动了薛范。“中俄两国人民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向来都是并肩战斗的,这是两国人民团结在一起的深情厚谊。”薛范说。
“俄罗斯情结”就像紫丁花香
年,薛范登记注册了自己的“薛范音乐工作室”,不过用他的话来说,是“铁打的招牌,流水的兵”。薛范自任工作室总经理、秘书长、工作人员。协助薛范工作的是一批俄苏文化爱好者,就像这次制作的视频《中国人民必胜》,就是由“薛范音乐工作室”出品的。工作室还将到上海的社区去,做一些有关俄罗斯歌曲的讲座。“没有人安排任务,都是我自己想做。”薛范得意地说。
有趣的是,在与薛范的交谈中,他反复强调,他的歌曲翻译工作不仅仅只是翻译俄罗斯歌曲。的确,这是大家对薛范最大的“误解”。因为在众多音乐爱乐者的心目中,“薛范”就是他们“俄罗斯情结”的代表,是俄罗斯歌曲的化身。我们经常看到,凡有薛范出现的场合,总有无数爱乐者簇拥在身边,求他签名、和他合影,争相告诉他“我们是唱着您的歌成长的”,“您的歌曲影响了整整一代人”。俄罗斯*府对薛范也有很高的评价,认为是薛范是“让俄罗斯歌曲在中国大地上获得第二度生命。”薛范对俄罗斯歌曲也是情有独钟的,他告诉笔者,这类歌曲有一种淡淡的忧愁,就像淡淡的紫丁花香一样,俄罗斯歌曲的品位很高,里面蕴藏的人文思想非常丰富,它的歌曲中也有爱,但不是那种小情小爱,是大胸怀。
但是,请注意,在薛范翻译的多首外国歌曲中,俄罗斯歌曲只占了其中的一半,其余的是有近个国家的千余首歌曲。你可能更想象不到的是,薛范还翻译过很多欧美流行歌曲,甚至摇滚乐。薛范开玩笑地说:“其实现在众多传唱的俄罗斯歌曲都不是我翻译的,反而更多的大家耳熟能详的通俗歌曲恰恰都是我翻译的,像《玫瑰人生》《莉莉·玛琳》《鸽子》《雪绒花》《红河谷》《卖花姑娘》等等。”很多业内人士把薛范译词,称作薛范作中文歌词,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薛范的译配有他的独特性。
成立合唱团为了“偏执”的年轻人
薛范一直有这样一个想法,歌曲译配得再多,留在纸上的还是“死”的,只有让它在人们口中传唱,它才是“活”的。这也是他当初成立工作室的初衷,他要走出书斋,与全国各地的爱乐者一起,共同推广和传播世界各国的优秀歌曲。
“新民晚报能不能帮我呼吁一下,我想成立一个专门用中文演唱世界各国名曲的合唱团,旨在推广和传播世界各国的音乐文化,促进中外音乐文化交流。”薛范说,“不过我要申明一下,这个合唱团,没有编制,没有工资,我期待热爱音乐、热爱艺术的年轻朋友们来和我共同创出一片艺术天地。”
其实,对于当下的音乐生态,薛范是有些不安的。他问,你知道俄罗斯除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和《喀秋莎》,难道就没有其他歌曲了?意大利人除了《我的太阳》,是否还唱别的?波兰人和保加利亚人、澳大利亚人、泰国人、莫桑比克人和墨西哥人他们现在又在唱什么?
“现在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只了解欧美、日本的流行乐,对其他国家的优秀歌曲却知之不多,在音乐上有严重的偏食和营养不良。”薛范说,“就像一个人,从小就吃快餐长大,以为世界上最美味的就是汉堡和炸鸡。他拒绝去尝一尝川菜、湘菜、京菜、粤菜。过去我以为老年人容易偏执,现在看来年轻人更偏执。年轻人应该立足祖国,放眼世界。要知道,世界上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不可替代的艺术瑰宝,都值得我们去接触,去